Part.One

深夜。

阿尔弗雷德第五百八十七次梦到伊万被流弹击中的样子。

同样的，也是阿尔弗雷德第五百八十七次从梦中惊醒。

自那件事发生，已经过去了两年。

起初阿尔弗雷德患上了失眠，整宿整宿的失眠，他甚至不敢闭上眼睛，因为因为一旦他将眼帘低垂，就会不由自主地看到伊万逐渐失去色彩的眸子。

有时，在平日里，他依然能够感知他的伊万的存在。在宽阔的大道，在热闹的商场，在静谧的公园，在明亮的教堂......川流不息间，他感觉到他的伊万拉起了他的手，靠近他的耳畔，轻轻地呼唤着他。

“阿尔。”

声音愈发清晰可辨。

“阿尔，待会一起去看电影吧。”

“阿尔，家里的伏特加没有了。”

“阿尔，晚上吃什么？”

阿尔，阿尔，阿尔，阿尔，阿尔。

而当他惊喜的转过头，伸出颤抖的手想抱住伊万的时候，伊万的影子就瞬间变为大量泡沫，化为乌有，他的面前空空如也。只剩下他伸出的手僵在空中。

后来，阿尔开始服用安眠药，这白色的药片帮助他沉浸于粗劣的睡眠中，然而，梦魇却不肯给他一刻安息。

长久的噩梦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。 

服药，入睡，在臆想的世界身陷囹圄，最终又在惊慌与绝望中醒来，日复一日，不曾改变。

终于有一天，阿尔弗雷德再也无法忍受这种普罗米修斯式的精神折磨。他想摆脱那无尽的黑暗与噩梦，他想要再次获得一宿安眠。所以，在一个没有星斗闪烁的黑夜，他服用了双倍的剂量。结果那次他差点一睡不醒。

当然，只是差点。当他被剧烈的腹痛惊醒时，他才意识到，原来自己还活着。然后，在被送往医院的途中，他再度陷入了昏厥当中。

又过了不知多久，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，他下意识地摸向身旁的被子，想将伊万拥入怀中，然而他没能如愿，指尖所触的地方全是一片冰凉，像他突然坠入冰窖的心一样。

他看到表哥柯克兰担忧的眼神，那让他厌恶地偏过了头。

柯克兰叹了一口气：“忘了伊万吧，阿尔。”

忘了他？

阿尔弗雷德几乎要笑出声。  

他将手放在自己的胸膛上，感受着自己的心跳。 

只要我还留有心跳，我就不会忘记他。